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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空气奋战的北京人
作者：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特约撰稿人 陶笸箩


小时候看到过一个笑话，说是某地人特别会做生意，不仅把水装瓶卖，连空气也都装进瓶子里卖。如今，笑话已经不再可笑了，水质污染厉害，人们只喝瓶装水甚至桶装水已经是常识了，只恨新鲜空气还没有人装瓶，最好是装桶，在黑天昏地之际，放出来洗洗中国人的肺。据说在全世界污染最严重的城市中，中国北京、重庆、广州、香港均名列榜上。

对于家有小儿的北京居民来说，今冬更是份外难熬。已经过了大雪节气，偏偏滴水未落，污染天气一来，咳嗽声声。在那些阴霾的日子里，白天就像黑天，清晨就像黄昏。人们开始像关注天气预报一样关注空气质量预报，但“被幽默”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譬如明明已经到了呼吸艰涩的地步，空气质量预报仍是轻描淡写。有意思的是，即使美国驻华使馆测出某日该馆所在地的空气重度污染，而有关方面的空气质量发布仍为轻度污染，也有专家抚慰说，北京的空气质量检测标准和美国标准不同。

事实上，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总是不断传来，譬如最近在报纸上看到一条消息，称北京提前实现了蓝天目标，且称从1998年以来，北京的空气质量逐年改善。那一刻，你不晓得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相信自己饱受刺激的鼻子和咽喉。因为几乎在同时，该报纸报道称北京儿童医院前来看呼吸道疾病的孩子就诊量达到了历史最大峰值。对此深有体会，女儿上幼儿园，每年冬季都会因为呼吸道感染看医生，前年早上6点去很轻松地就挂到了附近一所医院的儿科专家号，去年提早到5点，今年凌晨去排队才有戏。肮脏的空气不仅孩子遭罪，大人也扛不住了，全家咳嗽，问了周围的朋友，才晓得这是今年冬天的通病，很容易就嗓子发炎发痒。不仅是家、学校，单位办公室里也是一片咳声。假若有瓶装新鲜空气卖，相信大家早就一抢而空，还得囤积数箱，以免物以稀为贵，还得抵御通货膨胀。

而在北京生活久了，最不宜出门旅行。曾去希腊游，行前搜索资料，说雅典是欧洲污染最严重的城市之一。孰料到了雅典，蓝天万里，阳光灿烂，空气质量按北京标准，绝对是优良等级。待到返回北京，又恰好赶上了昏沉沉的天，从首都机场进城，越走心里越慌，感觉是逐步走进一个空气污浊的大气盖子里。事实上，每次返回北京，都有这样的绝望体验，都会想到那个瓶装空气的笑话，希望梦想成真。

被过滤广告只是，空气不同于水，一小瓶甚至一大桶都解决不了问题，最多苟延残喘。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即使是空气装瓶技术能够解决，价格也便宜到老百姓能够问津，然而你家一瓶，他家一瓶，瞬间在无数汽车尾气和其它各类废气中稀释，如泥沙入海，再无踪迹，也是徒劳。富贵闲人们可以到郊区住别墅避难，据说北京一些公司大佬，平素无要事已不入城，开会都在郊区开，由下属巴巴地从城里赶过来，不知道是否因此而益寿延年？

普通老百姓还只能在自家的蜗居里原地抗战。俗话说，久臭不臭，久香不香。大部分恶劣天气，都已经能够慢慢适应。譬如戴上口罩，譬如污染天坚决不开窗户，譬如坚持在家跑步，当户外空气并不意味着有氧运动，而是代表有害物质。食疗的秘方也漫天飞，新近得到的应对空气污染、治疗咳嗽方子是黄皮的梨，加川贝、红枣和姜炖。小区超市和诸如麦德隆这样的大超市，放在显著位置的蜜饯是“喉宝”，早市几乎所有的水果都标有功效止咳化痰，诸如姜糖、萝卜糖等都摆在了社区杂货店最打眼的地方，当然也是止咳食品。

不过，与其寻找良方，或徒劳期待购买一瓶新鲜空气，不如治空气于未病之际，譬如监督北京70万辆公车未来零增长，私人少开一天车，少为制造严重污染的商品买单，而那些流行的所谓低碳的生活方式，不过是爱护一棵沙尘源头的一棵树。

在需要与空气奋战的年代，其实没有一个人、一个城市乃至一个国家可以独善其身。假若给我一瓶新鲜空气，我会首先拿到中小学当教具，告诉孩子们，幸福生活的担子有多重。 返回小木虫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