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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 把脉生物产业开具“创新良方”

“全球性经济危机往往催生重大科技创新和科技革命，生物产业有望成为继信息产业之后世界经济中又一个新的主导产业，世界将有可能提前进入生物经济时代”，中国科学院（下称中科院）副院长李家洋在接受《中国投资》专访时，多次提及生物产业的重大战略意义。

　　近期，美国、加拿大、芬兰、印度等国家竞相出台了加速生物经济发展的对策措施。李家洋强调：“我国在这个时候适时出台了支持生物产业加快发展的政策，极具战略眼光，将为我国生物产业发展带来前所未有的机遇”。

　　当前，生命科学研究水平已经成为衡量一个国家科学发展程度的重要指标。中科院作为我国最具权威的科学研究机构之一，面向国家战略需求开展研究工作。李家洋表示：“中科院将义不容辞地推动生物产业发展，并全力以赴地做好生物产业的科技支持”。

　　“在当前经济和政策形势下，加快发展生物产业成为国家重要的战略性部署。中科院希望通过‘生物技术创新与生物产业促进计划’，加强政产学研结合，促进技术成果转化，从而为我国生物产业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他强调，“到2015年，我们要力争推动约100项关键技术实现产业化，扶持发展一批产值超过10亿元、具有国际竞争力的骨干企业”。

　　产业机遇空前

　　《中国投资》：生物产业浪潮席卷全球，请您简单介绍一下世界生物产业的发展状况。您认为大力发展生物产业的意义体现在哪些方面？对中国有何特殊意义？

　　李家洋：全球性经济危机往往催生重大科技创新和科技革命。目前的全球经济危机正在催生以生物科技、新材料、新能源等为代表的新一轮科技革命的形成，生物技术将对21世纪人类文明发展产生重大影响，生物产业已经成为全球各国高技术产业竞争与合作的重要领域之一，有望成为继信息产业之后世界经济中又一个新的主导产业。

　　到目前为止，世界生物技术的发展经历了3次浪潮：第一次是医药生物技术，以1982年重组人胰岛素上市为标志；第二次是农业生物技术，以1996年转基因大豆、玉米、油菜上市为标志；第三次是工业生物技术，以2000年聚乳酸上市为标志。随着生命科学向系统化、定量化发展，在基因组学和系统生物学技术的支撑下，由生物学、化学、化工、信息等多学科交叉形成的工业生物技术，正在推动物质加工方式由化工制造向生物制造转变。生命科学即将进入一个空前繁荣的新时期，将极大促进人类文明的进程，而生物技术的发展将会对各国农业、工业和安全产生广泛的影响，生物经济正在成为新的经济生长点。

　　在当前形势下，生命科学的进步、生物技术的创新和生物产业的发展被赋予了更为重要的内涵。一方面，生命科学的研究水平已经成为衡量一个国家科学发展程度的指标；另一方面，发展生物技术、推动生物产业对于我国而言，更具战略意义。中国作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发展中国家，在人口健康、农业发展、新型工业化道路、环境保护等领域面临诸多问题，这些问题的解决是实现我国经济发展战略转型的前提，在很大程度上将依赖于生命科学与生物技术的重大创新和突破。另外从长远看，发展生物经济、抢占技术制高点，必将成为我国在新一轮科技革命中占据有利地位、缩小国际差距的重要途径。

　　目前，发展生物经济已经成为应对金融危机的重要措施之一。美国、加拿大、芬兰、印度等国家相继提出了加速生物经济发展的对策措施。有专家预测，金融危机加速催生了生物产业的崛起，世界将有可能提前进入生物经济时代。我国在这个时候适时出台了支持生物产业加快发展的政策，极具战略眼光，将为我国生物产业发展带来前所未有的机遇。

　　《中国投资》：您认为近期出台的《促进生物产业加快发展的若干政策》（下称《政策》）对该产业发展有何具体意义？要把加速发展生物产业的国家战略落到实处，您认为应该通过哪些途径？

　　李家洋：《政策》的发布与落实，无疑将对生物产业产生极强的引导、激励、支持和推动作用，因此可以说我国生物产业的发展正在迎来前所未有的机遇。而把国家战略落到实处，促进生物经济迅速壮大，就必须要在实践中注意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要注重核心生物技术和产品的开发，如果不能掌握关键技术和高端产品，很难把产业做大做强，也难以在市场中获得高份额利润。

　　其次，要把科研成果和技术充分转化为现实生产力，实现商业化和产业化。这就要求突破机制体制的限制，实现产学研的真正结合，形成完整的生物产业价值链；另外，成果转化方面的专业人才稀缺，也是造成产学研脱节的一个客观原因。

　　在生物产业的各个环节，无论是研发核心技术还是实现成果转化，关键都在人才，人才就是竞争力。在此方面，国家给予了高度重视，为促进重要战略性产业包括生物产业的发展，已经启动相应的人才工程。例如由中组部组织实施的、针对海外高层次人才引进的“千人计划”，就引进了很多生物技术领域的创新、创业人才。引进人才的同时，还要注意保障科研人员的利益，在科技成果转化中体现出对人才的激励机制，才能留住人才，用好人才。

　　此外，对于生物产业来说，拓宽投融资渠道、搭建融资平台也具有重要意义。生物产业作为一种新兴产业，起步阶段中小企业进入较多，如何帮助一批很好的中小企业快速成长，是生物产业能否迅速壮大的关键所在。除了通过构建多种融资渠道给予支持以外，各种税收优惠和政策优惠也将对中小型生物企业的发展起到良好作用。

　　最后，完善生物产品市场准入政策、建立规范的中介组织、加强知识产权的保护等，对于生物产业的健康发展也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总之，要做好生物产业，每个步骤、每个环节都很重要。《政策》中对生物产业的问题已经进行了透彻的分析，但是要真正把政策落到实处，实施方式和政策细则十分关键。在此方面可以借鉴我国农业建设中的成功经验，首先是国家从政策上倾力支持，中央在2004-2009年连续6年下达关于农业的一号文件，同时出台一系列配套政策，中央和地方连续加大投入，取得了显著成效，使得我国粮食产量达到历史最高水平。因此，要促进生物产业加速发展，光有一个纲领性的政策是远远不够的，关键还在于执行过程中如何把政策条款变成现实可行的操作细则，同时还要落实到资金、政策上的具体支持。

　　三大最具潜力领域

　　《中国投资》：生物产业已成为未来国际大国争抢的技术制高点。您认为我国生物产业目前与发达国家相比有哪些差距？我国的生物产业有哪些领域最有发展潜力，有可能抢占技术制高点？

　　李家洋：尽管与欧美相比，中国的生物技术市场起步较晚，但是得益于劳动力成本、政府支持、人才基础和生物多样性资源等优势，生物产业已经取得了骄人的成绩。但是客观看来，我国研发能力和产业化能力都还处于一个追赶的阶段，与发达国家相比在很多方面存在差距。

　　一是我国大型企业很少，严格来说，像发达国家那种大型的跨国企业基本没有。无论是制药企业、种子企业，还是生物制品加工企业，都没有足够规模的企业集团。目前，政府已经认识到这个问题，在《政策》中也提出要大力培育具有较强创新能力和国际竞争力的龙头企业。

　　二是我国生物产业的关键核心技术掌握较少，其重要原因之一是国家研发投入比较有限。比如制药巨头辉瑞、默克，在新药研发上投入几十亿美金，这比我国在该领域投入科研的总经费还多。而且，我国的生物企业规模相对较小，企业前期研发资金普遍不足，这个问题需要引起重视，要通过改善中小企业的融资环境，促使其加大研发投入。

　　三是跟发达国家相比，无论是在研究经费还是在政策导向方面，中国对生物产业的支持力度都还需要加大。比如在政策方面，美国对转基因技术大力支持，美国生产的许多转基因产品已经占据了国际市场；而我国对此非常慎重，目前转基因玉米、大豆等还没有允许商业化。从国际形势和市场的角度出发，一些政策要进行适当调整，以促进生物技术逐步、有序地进行商业化开发。

　　我国的生物产业发展潜力巨大，在很多领域都有占领技术制高点的可能。

　　第一是药物。由于中国药用生物资源丰富，在发展天然药物方面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另外中国人口多、病种多家系全面，研究疾病的发生机制和治疗方法非常便利。只要有足够的资金投入和科研力量，我国在生物医药行业的发展潜力就能转变为现实能力。

　　第二是重要的农业新品种。我国历来重视农业生物技术，已经具有一定的基础，比如杂交稻技术和品种在世界上已处于领先地位；另外作为农业大国，农作物新品种的应用市场十分广阔；最后，由于培育农作物有地域限制，而我国不同地区的地理条件差异较大，因此跨国公司也必须在中国的特定地理条件下才能培育适用的品种，无形中弥补了部分技术差距带来的竞争劣势。

　　第三是跟环境相关的生物技术。中国的生态环境逐渐恶化，水体、大气和土壤的污染等问题刻不容缓，必须勇于面对并积极加以解决。因此，虽然起步较晚，但现实需求的紧迫性有可能促使中国在生物环保技术上走到前列。生物环保技术在未来5到10年可能会有飞速发展，用于处理各类生产生活废物，进行污染水体的生物修复治理等，甚至可能成为重要的社会发展保障产业。

　　破解“产学研脱节”难题

　　《中国投资》：如何推动先进技术产业化一直是高技术产业发展的难题。目前我国生物产业科技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情况怎样？产学研结合方面还存在哪些问题？您认为应该如何解决？

　　李家洋：应该说，目前我国生物技术成果还缺乏有效投入与转化。2008年，全球医药市场销售额达7730亿美元，而我国生物医药行业实现总产值近7000亿元，不到全球的15％。医药产业是典型的技术密集型产业，跨国公司平均研发投入达到销售额的15％，而我国医药企业研发投入尚不足销售额的1％。在国际上与生物技术相关的发明专利中，美国占14％，日本占10％，中国只占3％，且我国专利的实际转化率很低。核心技术的不足导致高附加值产品较少，我国中医药的利润率只有7％，利润率最高的生物制药平均也只有10％左右，而世界大型制药企业的利润率平均值达22％。

　　坦率地说，我国产学研结合还存在很多问题，长期以来的机制体制造成了科研、生产“两层皮”现象严重。包括中科院在内的很多科研机构往往满足于课题出成果、发论文，对于技术与产业能否紧密结合、能否对现实经济发展做出贡献的关注度不够。这个问题虽然近年来有所好转，但还是存在很多不足，主要表现在“产”和“学研”互不信任，大部分企业缺乏技术消化能力，“学研”也只能提供某一环节的单项技术。因此解决这些问题也要从双方面入手，首先企业要提出明确的技术需求，由科研机构集中技术优势来解决企业目标明确的技术问题。从科研机构的角度出发，应从向企业一次性单纯技术转让为主，发展成为长期的合作开发；从单项成果的转化为主，发展为“产学研”联盟成员间的广泛合作。
《中国投资》：中科院在推动生物工业“产学研”紧密结合方面取得了哪些成果？有哪些成功经验？请您介绍几个中科院产学研结合较好的例子。

　　李家洋：从基础研究到应用研究再到技术产业化，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技术创新链条。中科院近年来通过整合科技创新资源，从机制体制上保障产学研的有机结合，从而实现技术创新价值链的延伸，支持地方和行业发展。从过去的经验和现实的情况看，对于生物产业这种新兴的战略产业，一定要加快建立以企业为主体、市场为导向、产学研相结合的技术创新体系，才能提升我国生物产业的自主创新能力，保障生物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

　　中科院在产学研结合方面有着良好的实践。例如中科院微生物所研究出生物法生产长链二元酸技术，利用微生物胞内酶的氧化作用，在常温常压下氧化正构烷烃，一步生成二元酸，过程无污染，成本低。这个技术目前已转让数家企业，全部投产后，预计年总产量将达到4－6万吨，总产值将超过20亿元人民币，使我国成为全球长链二元酸最大的出口国。

　　另外，中科院成都生物研究所筛选、研制了各种微生物菌剂及其配套环境生物技术、工艺和反应器，可有效处理工业废水、城市废水及城市垃圾。目前已经推广应用于石油、化工、农药、重金属等典型工业废水生物治理以及废弃物资源化利用领域，比现有技术提高效率30％以上，降低运行成本20％以上，产生了良好的经济社会效益。如宝钢冷轧废水复合菌处理示范工程，日处理重金属废水10立方米，重金属去除率达99.99％。

　　多元化的科技创新联盟

　　《中国投资》：中科院作为国家最具权威的科研单位之一，在生物产业发展的科技促进方面有哪些行动和成果？

　　李家洋：中科院的新时期办院方针明确指出，一方面要面向世界科技前沿，另一方面要面向国家战略需求。中科院不仅仅要重视基础研究工作，还要关注国家经济社会发展进程，以国家战略需求为驱动，围绕重大的战略性问题和特殊的关键技术需求开展研究。因此，中科院将义不容辞地推动生物产业发展，并全力以赴地做好生物产业的科技支持。

　　中科院自1998年实施知识创新工程以来，进一步与世界前沿研究接轨，重视和支持生命科学与生物技术的相关研究，在基因组学、植物科学和生物医学等领域取得了一批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科研成果。同时，中科院通过吸引和培养高层次生物技术人才，建设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技术创新平台，成立生物产业科技创新联盟等方式，积极推进高水平生物技术创新成果的产业化，在新药创制、诊断试剂开发、稻麦品种培育、生物农药研制、工业酶与大宗发酵产品开发等方面成果斐然。目前在中科院的“1+10”科技创新基地中，有人口健康与医药、现代农业科技、先进工业生物技术3个科技创新基地与生物产业直接相关，其研究成果将对我国生物产业的科技进步起到重要的促进作用。

　　《中国投资》：据悉，中科院提出并正在推动“生物技术创新与生物产业促进计划”，请您简要介绍一下这个计划的实施方案与目标。

　　李家洋：在当前经济和政策形势下，加快发展生物产业成为国家重要的战略性部署。中科院希望通过“生物技术创新与生物产业促进计划”，加强政产学研结合，促进技术成果转化，从而为我国生物产业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

　　具体而言，“生物技术创新与生物产业促进计划”将建立政产学研密切结合的新模式、新机制，即多元化的生物产业科技创新资金和科研投入模式。该计划包括“产业化前期项目”和“产业化项目”两类，通过组织项目进行择优申报，寻求国家有关部门、中科院、企业和其他社会资金的共同支持，前后承接，相互促进。另外，成立政府、科研、企业、金融等部门共同参与生物产业创新联盟，建立资源整合机制，引导企业对研究开发工作进行前瞻性投入。在国家发改委的支持下，中科院已于2008年分别倡议成立了生物产业创新联盟，包括中国工业生物技术创新联盟、中国药物产业技术创新联盟、中国绿色生态农业科技创新联盟。目前，联盟企业共120余家，年产值超过2000亿元，共吸引意向性企业科技创新基金逾25亿元。

　　“生物技术创新与生物产业促进计划”将推动我国生物技术创新和生物产业的快速发展。中科院将围绕生物制造、生物燃料、诊断试剂与生物医学材料、创新药物与疫苗、农业育种、绿色农业生物制品6个领域，支持科技创新，尝试转移转化的新机制，为推动规模化生产过程中的自主创新和技术进步，起到引领和示范带动作用，进而支持生物产业基地建设，推动一批大型企业的成长，加速国家生物产业群的集聚，显著提升中科院在国家生物产业发展中的贡献率和显示度。

　　目前，中科院初步确定该计划到2015年的阶段目标是：一方面推动研究机构与企业共建一批联合实验室、联合研发中心和中试基地；推动企业的产品或生产技术实现升级换代，推动约100项关键技术实现产业化。另一方面扶持发展一批产值超过10亿元、具有国际竞争力的骨干企业；扶持发展一批技术创新驱动、产值超过1亿元的中小型企业；围绕国家生物产业基地布局，促进北京、天津、山东、河北、浙江、江苏、河南、广东、吉林、江西等若干区域的生物产业发展，带动规模化发展与产业集聚。

[ Last edited by amisking on 2009-10-23 at 11: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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