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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hao32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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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 谁在催生“学术垃圾”【转载，较长】已有2人参与

http://blog.sina.com.cn/s/articlelist_2138191457_0_1.html

谁在催生“学术垃圾”

随着中国SCI论文数量跃居世界第二，同时毋庸置疑，中国也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学术垃圾”制造场。

“学术垃圾”，顾名思义，毫无学术价值或学术价值非常有限的论文或发表物。追究这些论文的产出过程，有些是做一些没有什么学术意义的低水平重复工作（这是好的），更主要的，却是通过抄袭剽窃、捏造数据、胡乱拼凑做成的假冒伪劣产品。这些论文存在的意义，仅限于对作者本人、所在机构上报“业绩”、提职称及换取高额奖励时有价值，对学术研究本身，非但没有正面意义，而且极具负面意义。具体包括：

（1）破坏科研共同体的交流基础，造成智力资源和研究平台的极大浪费，以及整体研究成本的快速上升。

论文发表的最大意义是与同行进行交流和互动，从而推进整个领域的发展。因此，数据真实、分析规范是这一交流活动的基础。当一个严谨的研究者对自己的研究结果与文献结论存在分歧而苦苦思索、通过反复的实验不能确定分歧的原因时，他并不知道，文献中的数据其实纯属捏造。当一本杂志充斥了由修改和捏造数据而产生的看似完美的造假文章时，留给那些经过了艰苦、认真而严谨的实验和数据分析，但结果却似乎稍有瑕疵的真正的学术文章的空间就十分有限了。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当某个研究领域的成果都是鱼龙混杂、真假难辨的时候，那些真正的学术“珍宝”，就被漫无边际的学术“垃圾”淹没，从而也混同于学术“垃圾”了。这是最大的悲哀。

（2）造成科研环境和氛围的恶化，使真正务实搞科研的研究者在竞争中处于劣势，或转而投入学术垃圾制造过程中。

经济学上有个“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在科研领域同样适用。科研活动是一个艰苦、有风险、难以保证产出的质量（既包括实验结果，也包括论文发表）的过程。一个踏踏实实做工作的人，肯定没有一个通过造假或修改数据而得到“完美”实验结果的速度快、效率高。相同情况下，不管是科研考评、职称评定、基金申请，前者肯定竞争不过后者。长此以往，前者或者守着自己的坚持自甘落后、从而逐渐被边缘化，或者“大彻大悟”，奋而投入后者的阵营，甚至变本加利，青出于蓝。从而完成一个由“良”到“娼”的质变。

当然，其负面意义绝不限于这两点。那么，谁是催生“学术垃圾”的幕后推手？

造成“学术垃圾”呈几何级数递增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很多人都归咎于目前的科研评价和管理体制。诚然，制度在催生SCI论文的过程中所起的决定性作用是毋庸置疑的，其中以下三类制度最为关键：1）各高校及研究机构对博、硕士生毕业所要求的文章篇数的硬性规定；2）与SCI文章篇数挂钩的科研评价与奖励制度；3）以SCI文章为主导的业绩考核与职称晋升制度。

很多学校，都把学生以第一作者（或至少第二作者，当导师为第一作者）发表SCI（或EI）文章1到数篇作为可以毕业的必要条件，而且是硬性规定。由于这样的规定在催生SCI论文方面的立竿见影的效果，正被更多地高校和科研机构争相效仿。在科研风气日益浮躁、学生越来越难管理、生源质量也在不断下降的今天，这一规定对有点像研究生头上的紧箍咒，逼迫他们“自觉、主动”地加入课题、参与科研并力争尽快出成果、发文章。这一规定看上去很“美”，而且是造成了多赢的局面。对学生来说，有了更多的SCI文章，将来不论是进一步搞科研或是找工作，都会比没有文章或文章少的同学更有竞争优势；对导师来说，学生发文章，就相当于自己发文章，不管是科研奖励、职称晋升、以及课题申请、汇报及结题，都需要文章发表；对学校来说，文章也是多多亦善，不管是学校竞争力、大学排行榜，SCI文章的作用显然不可低估。鉴于这一规定的带来的“多赢”局面，我大胆预言，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会继续存在，并不断强化。

同样，与SCI文章篇数挂钩的科研评价与奖励制度、以及SCI文章为主导的业绩考核与职称晋升制度在催生SCI论文方面的作用也极为显著。著名的井冈山大学、黑龙江大学等一些著名研究人员的超常SCI文章产出能力是其有力证据。再此不多言。

单看这些规定或制度本身，尽管有急功近利之嫌，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毕竟不管是研究生还是已经自立门户的研究人员，都需要一些标准或评价体系来衡量他(她）干得怎么样。而对绝大多数科研工作来说，发表文章是其科研成果的具体体现。因此，看起来用SCI文章来衡量科研工作的质量和水平，如用高考成绩来衡量一个学生的基础知识及未来潜力，从而作为升入大学的重要标准一样，不能算完美，却暂时无可替代。而这些制度的初衷，也不是鼓励大家造假或制造学术垃圾，而是希望研究者能更好的发挥自己的潜力、更积极的争取更大的成绩。

因此，有人会讲，而在相同的制度下，有的研究者能够恪守底线，不断进取，从而不断的成长。有的研究者则急功近利，东拼西凑，甚至铤而走险，弄虚作假。在这种情况下，似乎是否热衷于制造“学术垃圾”，以及更甚，造假剽窃，捏造数据等，完全是个人的选择，不能把棍子打在制度的身上

至此，我们可以看到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一种是归因于制度，一种是归因于当事人。两种不同的归因，会导致两种截然不同的解决问题的思路和办法。归因于前者，则需要改革目前的各种不合理的制度，使科研评价、职称晋升、业绩考核及奖励制度；归因于后者，则需要制定严厉的惩罚措施，使造假者闻风丧胆，不敢越雷池半步。当然两种原因其实不具有排他性，更为折中的答案是，制度和当事人，都有问题。

目前的各项科研评价和管理制度，具有以下几个突出的特点：1）评价指标单一化，弱智化；2）只管结果，不管过程。

科研在本质上是一种以智力探索、知识发现和思维创新为特征的脑力劳动（当然很多时候，中间也包含艰苦的体力劳动）。对科研活动的评价，也应该着重从探索过程的深入性、系统性，知识发现和思维创新的新颖性、独特性和重要性等方面进行综合评价。但目前各项评价体系，只以文章篇数+影响因子作为衡量其成果产出的质量和水平的唯一指标或依据。因此，本来一个高度专业性和技术性的工作，生生整成了一个小学低年级学生就能胜任的工作。究其根本原因，是对科研人员的研究工作的评价权掌握在一群不懂科研的人手中。对这些人来说，只有采用这种“弱智”的评价体系，他们才能理解和掌握。这么说似乎有些极端，但基本符合事实。当年我上大学的时候，听一个老师讲过他的经历。在职称评定中，他的论文被认为不及另一老师的论文，原因是他的论文的字数没有对方的多。

在进行科研评价的时候，管理者们只管你发没发文章，发了几篇，发在什么杂志上，影响因子多少。至于你做了什么实验，怎么做的，为什么做，假设和研究逻辑是什么，成功了几个，失败了几个，有什么重要发现，意义是什么，影响是什么。这些他们是统统不管的。所谓只管结果，不管过程。以博、硕士的SCI论文为例，学校才不管你在就读期间，参加了几个项目，做了多少个实验，熬了多少个不眠之夜.....总之，没有论文，一切免谈，有了（足够的）论文，一切都没问题。其实，真正了解你的投入和付出的，应该是导师。但是在这些弱智的规定面前，导师也是爱莫能助。更有甚者，导师都没有什么像样的SCI文章，却要求研究生人手一篇。倘若碰上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导师，根本无暇或无意对你进行指导，也不管你做什么实验，实验进度如何，结果如何，只管问你要文章。那么，研究生或许只好面临这样的选择：要么抄袭剽窃，蒙混过关，毕业了事，要么就一直拖着，看毕业遥遥无期。

我们会想，为啥对科研成绩的管理和评价权，必须掌握在一群不懂科研的外行手中呢？如若深究的话，答案会让人很灰心，或者，很绝望。我们会惊奇的发现，外行管理内行，这竟然是一种普遍现象，至少在中国的环境下是这样。外行之所以可以管理内行，不是因为他们是外行，而是他们拥有权力，拥有管理内行的权力。对这个问题的讨论，这涉及到权力的来源，权力的范围，以及权力如何使用。因此，制度性根源，可以追溯到科研之外的，历史悠久的集权制度。

我所在的某重点实验室，每年需要接待大大小小的视察、参观、访问不计其数，其中相当数量的接待对象是来自政府部门的官员（科技部与教育部官员居多），北京市及中央的某些重要领导也会偶尔光临。即使是一个科级或处级干部，实验室的领导们也得忙前忙后不敢怠慢。到访的级别越高，接待越隆重，接待中动员的人力物力越多。这些官员和领导们尽管行政级别、个人特点兴趣各有差别，都对于我们从事的研究来说，有一个共同点是：外行。每次接待，都会有很多同事“被要求”放下手头的工作，认真准备PPT和讲稿材料，给这些颇有好奇心的领导们进行科普和扫盲工作。这些视察、参观，美其名曰“关怀”、“指导”，实则是对科研工作的严重干扰和对正常科研秩序的破坏。

上面只是一个小小的例子，从中可以看到权力如何介入到科研中，并走向科研的反面，成为科研的绊脚石。

而“学术”垃圾的过程中，我们会在林林总总的现象背后，发现一只只若隐若现的“权力”之手。SCI的背后，是学校和学科排名，是与之相关的资源配置机制、课题审批、奖金分配机制及职称晋升机制交织在一起的利益生态链。游戏规则的建立，和生态链的形成，都有“权力”之手的深度介入，他们是催生学术垃圾的最重要的推动力量。

面对不尽合理的制度，芸芸众生们都需要经过权衡或未经权衡做出自己的选择。安分守己者将恪守自己的底线，行走在荆棘丛生、前途未卜的狭路上，投机取巧者们，急功近利者们则选择了产生成果的捷径，或照搬、或抄袭、或捏造、或一稿多投，从而义无反顾地加入到垃圾制造者的大军。他们是制造垃圾的直接受益者，然而，也是风险的最终承担者。

当我们努力追求光明，更多的光明会来到我们身边。同样，当我们努力去制造垃圾，我们自己也会很快被垃圾淹没。当垃圾制造者们为侥幸获得的回报（蝇头小利）沾沾自喜时，其实无法计算他给他人和自己究竟带来了多大的损失。

这是这个时代的通病。“三聚氰胺”“毒螃蟹”“毒大米”“地沟油”... 我们的食物越来越不安全，“黑心棉”，“楼歪歪”，“豆腐渣工程”...我们使用的物品、居住的房屋，各种公共建筑越来越不经用...这些现象的背后，与学术垃圾制造的逻辑却是一致的：某些人只是为了自己的蝇头私利，却自觉或不自觉地把他人和公众推向了毁灭，最终自己也走向毁灭。对于一个想增加一点牛奶蛋白质含量的奶农，和一个想收获一篇SCI文章奖励的科研工作者，其面临的选择、行为的逻辑，以及行为的最终后果竟然如此相似。一条看似铺满鲜花的“捷径”，却是一条毁灭之路，毁灭了别人，顺便也毁灭自己。

我们要做的，不是一味地指责制度和他人，而更重要地是审视自己。正是一个个“我”，构成了复杂链条和制度中的各个环节。当越来越多的“我”恪守底线，追求光明，光明会更早地来到你我中间。

“谁都不是一壹座孤岛，任何人的死亡都使我受到损失，因为我包孕在人类之中，所以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它就是为你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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